你胡思乱想,我猖獗癫狂。

愿你继续纯粹而愚蠢,愿你永远信仰而追寻

2016就要过去了。

 

回看即将过去的366个日夜,时间的距离似乎被不断地缩短又拉伸,我曾经以为伴随着毕业和工作,今年会在倏忽之间就匆匆而过,然而却又在一个个依依惜别、面临抉择或被欲望纠缠的夜晚中觉得度秒如年。

 

大学后每年的年终总结下来,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2013年,大学入学后的第一年,我从一个懵懂、敏感、混乱的新生慢慢地开始熟悉自己即将度过四年的城市和学校。我曾经说“一年的时间被从中间一刀劈开,犹如两年一样漫长”。那一年里,从独自策划一场活动到老友记参加的沙龙,从只身行走黔东南到搭车闯川藏,翻过了无比耀眼的大一后,来到低沉的大二。

在做这些以前,我从未想到,这一年里是我大学四年的“人生巅峰”。

巅峰来得太早了,接下来的日子变得乏味浮躁而又让人难以忍受,但是似乎还好,我仍然在做甚至做到了很多事情,无论是奖学金还是西北行,无论是爱在安溪还是投稿恋爱拿OFFER,所有的这一切东西,就像是慢慢地把待办事项表画上一道道横线,完成的快感之中夹杂着些许焦虑和不知所措。

 

就这样我走进了2016年。

走进了我人生中最惨的一段日子,最惨指的是物质上的。

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我不再以一个学生的身份返回福州,当我下了火车后目的地不再是学校,当我走进市区最大的城中村寻觅一处容身之地,当我苦苦哀求房东只租给我五个月,当我一个人从料峭初春中逼仄的房间中被冻醒的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我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我曾经给自己许下誓言,“房子可以是租来的,但生活不是”,给自己添置了全新的东西,慢慢让这个小屋变得有些许温暖;但是生活远远不是租或买那么简单,实习开始后的日子也无趣地狠狠打了自己入职第一天时候的脸。

同时有工作和论文的那段日子,把原本线性流淌的时间变成复杂的模型,纠缠重叠覆盖,每一件事都是要紧事,每一件事都不容有失,每一件事都要求你要从容不迫,每天早上追着闹钟最后一遍的警告起床,每晚挂不住沉重的困意倒在床上,楼下狭窄街道上的站街女身上传来浓烈的风尘味道让我时不时觉得夜更加漫长,超市里特价区的商品也让我长久彷徨。

如果那时候有人问我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属于自己放肆的金钱,想要无拘束地沉醉在温柔乡,而最想要的,是过隙无痕的时间。

几个月的实习加论文,在炎热的毕业季到来的时候结束了。回到学校,一切似乎都变得既熟悉又陌生,才发现,生活不会予人最好也不会令人绝望,每一次动摇,每一次痛苦,每一个觉得过不了的坎,最后都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可取代的自己。

 

毕业,本质上就是一场庞大的告别,而在告别的时间到来之前,你永远无法想象它是什么样子。

我曾经想象过许多次毕业时候的模样,去拍无数张创意十足的照片,去轰轰烈烈地通宵喝酒抱头痛哭,踏上一场难以忘怀的旅行。然而,拍毕业照那天毒辣的太阳让我拍了没几张就连相机不想再拿,最后一场散伙饭大家彼此之间以沉默良多,六月以后的日子更是无聊沉闷到连续打了半个月的桌游,就连7月的所谓毕业旅行也像一场轻快的郊游。而我只是抱着一种略显矫情的仪式感,去和大学四年中所有重要的人相聚、告别。

最后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和在实习时候认识的朋友吃饭告别,然而匆匆的一顿快餐和几句寒暄后,他飞奔回公司准备继上班;

我和实习的公司告别,然而那天的最后只有一个加班的同事在工位后向我挥了挥手;

我和租房的房东告别,然而她只是说了一句“把东西都收走吧,别落下什么”;

我和福州的老友告别,然而那晚我不争气地醉得很快,最后在大雨中无言走过半个鼓楼;

我和班上的同窗告别,然而所有想说的话其实都没有说出口,最后拍了拍肩膀说了句“一路顺风啊”;

我和勤工的弟妹告别,然而本来应该不醉不归的我却拒绝了递来的酒,最后只是和其他人一起唱了“当我们一起走过”;

我和系里的老师告别,然而在老师的一番期许叮嘱之下我只能不断地应诺,最后一起定格了一张不那么完美的合照;

就连福州的大蟑螂,最后也终于还是没有飞到我没有帘子的床上。

 

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互相之间不在乎了,现在我们越来越明白许多的感情不再需要轰轰烈烈惊天动地来纪念,四年里共同走过的那些日子,度过的那些时间,做过的那些傻事和分享过的那些记忆,其实都不会再忘记了。

就像离别的日子终于来的那天清晨,老友发来一大段文字的时候我没看两眼就哭了出来;寝室的兄弟在进站口叮嘱我的时候我哭得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我也突然在火车刚开出的时候就开始想念这座改变了我一生的城市。

好庆幸我没有留下遗憾。

 

学生时代结束,但在某种程度上我并没有做好迎接下一个新阶段的准备,但是异常顺利地,我被迫上场了。

与年初时候不同的是,离家的距离从2000公里变成了100公里,拿到的钱却比从前几乎翻了一倍,似乎有了半年前在福州的写字楼里痛苦过的经验,在贵阳的日子其实要滋润很多。

但是凡事本身一定带有两面,从前的日子清贫不堪但是却始终充满了目标,如今的境况不愁衣食但是却总是带来一种迷茫的躁动。内心的欲望在我的注视下滋长,而每一次脚步的迈出似乎都开始变得踌躇迟疑,直到一个朋友对我说“你从前那种闯劲儿似乎都在低房价自驾游的牢笼中被慢慢磨掉了”。

想要的越来越多,但是却浮躁得不想沉潜下来学习和接受,当欲望的能动性凌驾于自身的实际之时,带来的后果就是不愿改变不愿尝试不愿行走的原地踟蹰。

如今的生活给我了无忧的物质,可以期待的品质,能够争取的权力,但是却没给我足够的时间和平静,而归根究底这一切的去留,是我自己所选择的。

 

 

回头看被分成三大块的这一年,是一种颠覆性的体验,而颠覆性的背后,是一种一直延伸向前的价值取向,可以称之为,生活即接受,去接受所有看似无法接受的纠缠,去接受所有你应得的东西,去接受所有的喜怒无常和世事变迁,最后接受自己成为一个意料之外的自我。

这种价值取向是聪明并且没有风险的,但是,对我而言,过于聪明企稳的价值之下永远有着一股无法被隐藏和埋没的危险因子,而感谢它时不时的涌现,才让我站在2017开头时感受到了一丝令人庆幸的苦涩,才让我最终反应过来,我才23岁,未来的路本来就应该愚蠢而崎岖。

 

马上就迎来2017年了,借用黑塞的一段话来表达我最初也最后的希望吧。

“无法达成的目标才是我的目标,迂回曲折的路才是我想走的路,而每次的歇息,总是带来新的向往。”

愿你继续纯粹而愚蠢,愿你永远信仰而追寻

 

 

谢谢所有在2016年出现在我身边的朋友

2017,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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